他曾深受清政府的器重,也曾接受过太平天国的封爵,还曾被革命党人推举为大总统。他创办的江南制造总局,后来下水了我国003号航空母舰。
他主持的留学计划,培养了京张铁路之父詹天佑、清华大学首任校长唐国安等人才。他是容闳,中国留学第一人。
1828年深秋,容闳出生在广东香山县一户贫困农家。少年时,父母就把改变家庭命运的愿望寄托在小容闳身上,不过不是靠科举,而是靠给洋人当翻译。
容闳7岁就跟着父亲前往澳门求学,入读当时附设于伦敦妇女会女校的马礼逊纪念学校,跟随独立宣教士郭士立的夫人学习。战争爆发后,美国教育家勃朗牧师抵达澳门,马礼逊纪念学校正式独立。1842年,由于香港被割让给英国,故马礼逊纪念学校迁往香港,容闳亦随之迁往香港继续学业。
在当时的香港租界,容闳感受到了更加强烈的文化冲击,他逐渐意识到工业文明相对农业文明的优势,开始思考大清为什么败给英国这样的“弹丸小国”。
1846年容闳18岁,勃朗校长夫妇因病准备返美,临行前表示愿意带三五名学生一同赴美留学。受闭关锁国政策的影响,当时洋人在中国人眼中如同怪物一般,欧美诸国则犹如地狱一般,神秘而恐怖。至于留学,更是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容闳第一个报名,他想看看勃朗校长口中的美国究竟长什么样,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么迷人。
1847年1月,容闳、黄宽、黄胜乘上一艘广州的商船,跟随布朗前往美国。经过98天的风浪颠簸,他第一次踏上了美国的土地,又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他们来到马萨诸塞州的孟松学校就读。
容闳在学校苦读拉丁文、希腊文和英国文学。1850年夏天,在美国佐治亚州萨凡那妇女会的资助下,容闳排除万难,终于走进了他向往已久的耶鲁大学校园,成为中国第一个考入耶鲁大学的留学生。
这时的他还身穿长袍,拖着长辫子,走在校园里,常常遭受歧视的目光。留洋从来不是件容易事,容闳仅仅学了15个月拉丁文、12个月希腊文、10个多月的数学,如何在美国顶级学府立足?为了能够赶上同学,容闳只好利用晚上的时间发奋学习,经常读书到深夜。
作为中国第一位留学生,容闳既没有政府公费资助,又没有家庭的经济支持。他一边努力补习功课,一边帮人洗衣服、拉煤球、做服务员赚取生活费。身体越来越羸弱,最后因精力不支,无法继续上课,只得暂时休养。这段经历也让他意识到身体素质的重要性,更认识了美国社会百态。
容闳有着惊人的适应能力。养好身体,回到校园后,他的成绩突飞猛进,英文成绩尤其优秀,在本土学生中居然名列前茅,在第二、三学期连连考取专业第一名。业余时间,他还参加了学校的橄榄球队和划船队,是划船队的主力之一。
第二学年末,容闳参加了勤工俭学,负责给二、三年级的几十个同学买菜做饭。既省下了后两年的伙食费,也让他进一步融入美国社会。同时,容闳又竞聘为学校辩论会“兄弟会”的图书管理员。到了第四年时,管理图书的报酬涨到了每年30美元。容闳还在报纸上发表了不少文章,评论中国问题的内容引起了许多学者的关注。他也终于不再像当初那样贫困潦倒了,甚至还有积蓄寄钱回国给母亲。
那时,美国经历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洗礼,废奴运动也风起云涌,即将成为一个全面强大的现代国家。容闳亲眼看到了西方的富强,更加为祖国的命运而担忧,他在大学时就自问:我将用自己的所学去做些什么呢?他在美国的生活越游刃有余,就越为祖国的贫弱而焦虑。
1854年,容闳以优异的成绩从耶鲁大学毕业,获得文学士文凭。(后来,在1876年耶鲁大学正式成立一百六十周年庆典上,容闳被授予荣誉法学博士学位。)毕业后,他义无反顾地回到了中国。
回国之初,容闳的日子并不算一帆风顺。那时的中国还没有留学生的概念,更不知道工业国家、现代教育有何优势。
为了谋生,容闳曾在上海宝顺洋行经营丝茶生意,考察江南一带的茶山。这也让他对如火如荼的太平天国运动有了更深的了解。
由于对清政府颇为失望,容闳一度希望太平天国能拯救中国。江南之行的目的之一,是要观察太平军的性质,看看他们能否建立一个新政府。容闳到天京(南京)的第二天被邀请去见“干王”洪仁玕。
洪仁玕是太平天国政治家,曾撰写太平天国的资产阶级革命纲领《资政新篇》。容闳对这次见面给予厚望,他向洪仁玕提了七条建议,包括设立现代学校,派遣留学生,建立现代金融、教育、军事制度等内容。
无论对于太平天国还是清政府,这样的策略都过于超前。洪仁玕颇为器重容闳,后来封他为“义”字四等爵,但对容闳的建议不予采纳。心灰意冷之下,容闳婉拒封赏,离开了太平天国。
南京归来之后,容闳专心经营茶叶生意,由于他对欧美社会文化了解颇深,洋行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几年后,太平天国运动遭到残酷,终告失败,而清政府在第二次战争中逐渐恢复元气,有了中兴的迹象。
这时,容闳意外地接到曾国藩的邀请。1863年9月,容闳自九江乘船到安庆。曾国藩有感于时局的变化萌生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想法,他请容闳前来,是想建立机械厂制造来复枪,进而仿制洋人的坚船利炮。
容闳却有不同意见,海外生活经历告诉他,当年清朝与欧美的差距是全方位的,并非简单的武器差距。他对曾国藩说,当务之急是应该先建立“制造机器之机器”的工厂,建设近代化的工业体系,而不是设厂造枪炮这么简单。
曾国藩对容闳的意见大加赞赏,并命他筹办此事,赴美采购机器。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是晚清最大的军工厂,先后建有十几个分厂。中国第一艘国产轮船、第一艘国产铁甲舰均在此建造。
2022年,中国第三艘航母下水,负责建造的江南造船(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其前身正是江南机器制造总局。167年来,几代中国人富国强兵的梦想,终于发展到了新的阶段。
容闳在帮曾国藩督办洋务期间 , 多 次 向洋务派官员阐述自己的教育计 划。1870年夏天,“ 留童”教育 计 划 获得曾国藩首肯,容闳兴奋得一 夜未眠意昂3招商。之后,曾国藩和李鸿章联名 上奏 并 获清廷批准,一年后,容闳的教 育计划终于得以进入 实施阶段。
1872年夏,容闳组织第一批幼童30人赴美,正式拉开中国留学史的大幕。容闳的本意是每年都要派一些学生留美,至少坚持百年,可以培养一批高端人才为实现中国的现代化而用。
然而,当时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投身仕途,仍然是第一等的出路。官员不愿送自家孩子出国,民间也有关于西洋种种不祥的传说,招收学生非常困难。容闳只好一方面去港英政府所设的学校招收学生,另一方面回老家动员乡亲。由此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幼童留学计划实施前4年共派出120名学生,其中40名为容闳的同乡,即香山县人。
幼童们在美国接受的是西式教育,过的是美式生活,衣食住行、谈吐举止都向现代国家靠拢。这引起了清王朝的警觉,朝廷需要的只是洋人的“技艺”,而留学生却正在失去中国的“道统”。清朝官员开始向朝廷奏报容闳的“劣迹”,指责容闳失职、纵容学生。他们相信,即便将来这些孩子学成归国,也是“有害国家”的。
1881年6月,总理衙门大臣奕盉上《奏请撤回留美肄业学生折》,两个月后,留美学生分三批开始撤回,进行了近10年的留学计划就此终结。容闳的教育梦想也随之幻灭。一年后,深受打击的容闳再次赴美,此后13年未再踏上中国的国土。
虽然旅居海外,容闳还是没有放弃他的救国梦想。1895年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中国的民族危机空前严重。
容闳再次回国,呼吁政治改革,积极参加维新派的活动。他通过各种渠道向清政府提出兴国方案,最重要的是提出设立国家银行、修筑全国铁路两大建议,但最后却因官场腐败内斗被朝廷否决。戊戌变法失败后,容闳也遭到清廷通缉,不得不避居香港和澳门,后在1902年回到美国。
容闳在流亡途中遇到了孙中山,这次偶遇让容闳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主张改良转向支持革命、拥护共和,回到美国后他一方面继续保持着跟国内革命党人和旅居新加坡的孙中山的联系,另一方面则在争取美国朋友的合作与支持,计划筹款,训练武装力量,支援中国革命。1901年革命党人在香港筹划起义,计划夺取广州后推举容闳为大总统。虽然容闳坚辞不受,希望孙中山担任领袖,可见他对革命力量的影响非同一般意昂3招商。
辛亥革命爆发,武昌起义成功后,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临时政府大总统,第二天便亲笔写信给容闳,诚邀他归国担任要职,并寄去一张自身近照。可惜容闳已重病卧床,无法行动。在弥留之际,容闳叮嘱两个儿子务必回到中国,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学识。4月21日上午,容闳终因病情恶化,经医生抢救无效,于美国康州哈特福德城沙京街寓所逝世,终年84岁。两个儿子均遵从容闳遗愿,回国效力,其中容觐槐曾获陆军少将军衔。
容闳7岁开始,一直在澳门、香港生活,受到葡萄牙、英国文化的深刻影响,又在美国留洋9年,此后更是多年漂泊海外。留学为容闳带来了什么?毫无疑问,这段时光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开拓了他的视野,转变了他的价值观。
回顾容闳传奇的一生,近代中国的大事件中几乎都有他的身影——他因战争而迁居香港;洋务运动时期他建厂,出国采购,力主选派留学生;甲午战争后他回国参加维新变法;辛亥革命前他支持革命党。
如果没有容闳,洋务派的建厂之路不会那么顺利;如果没有容闳,京张铁路可能仍然由洋人主导、控制;如果没有容闳,也许清华大学会是另一番样子,甚至从历史上消失;如果没有容闳,维新变法会失败得更快,而民族革命会来得更晚……
容闳为中国打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口,带来了大洋彼岸凛冽的海风,让世人见到了工业社会的先进,让中国人看到了另一种教育样态。
容闳去世时,美国《》评价他说:“他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纤维都是爱国的。”
虽然容闳的教育兴国计划中途夭折,但却在“夷夏之大防”的森严壁垒中撕开了一个缺口。可以说,容闳开辟了中国教育制度近代化的先河,被后人誉为中国近代留学事业的真正开创者,中国公派留学倡导人,中国留学第一人,被誉为“中国留学生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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