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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方洁:对新闻业务而言批评是容易的难的是沟通 对话学者

时间: 2024-08-21 | 作者: 小编

  今年四月,《把数据作为方法》出版,这本由方洁和多名学生编辑共同书写的作品,是关于中国人民大学校园媒体RUC新闻坊的“田野笔记”。在书中,数据不再冰冷枯燥,数据新闻也不再高不可攀,有用有趣的经验奉上,《把数据作为方法》成为了一把打开数据叙事之门的钥匙。

  2023年是RUC新闻坊成立、方洁成为其指导教师的第八年,也是方洁接触数据新闻的第十年。方洁相信表达的力量,无论是搭建校园媒体使其成为学生与公众的桥梁,还是在个人的社交媒体理性表达,她一直在尝试做一名“沟通者”,努力为良好的公共讨论环境提供“养料”。她珍惜RUC新闻坊,也投注了很多精力与热情,“如果我不去指导新闻坊,当然我可以多一些科研时间和私人空间,但是我会觉得我好像抛弃了这些‘小孩’,抛弃了我们的读者。”

  作为一名新闻业务的研究者,她也希望成为学界与业界的“沟通者”,方洁认为对于新闻业务而言,简单的批评是容易的,真正的理解和沟通很难。因此她避免去做“脱离业界谈业界的研究”,保持自己的研究特色。

  面对“内卷”的时代,她自称“佛系,没有进取心”,工作之余,她热爱运动,喜欢看比赛和话剧,她也会自嘲:“不去做这些,去工作也不见得给人类创造更多的价值。”与方洁对话,你会被她的认真负责打动,也会被她的松弛自在感染。

  我比较喜欢的两个作品是和,前者是编辑们在假期中发现蜜雪冰城的店铺遍布很多城市,受到网友评论的启发,开始思考经济发展水平和奶茶店数量之间的关系,这个选题是在微信群中聊出来的。后者是一个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但容易被忽视的问题,它也是一个可以从数据角度切入、把质化和量化研究方法融合得非常好的选题。我在选题上会鼓励大家去找这种能够落地的、跟普通人紧密相关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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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我认为这与人的素养是高度相关的,还要看他/她的问题意识强不强,对周边的事物有没有足够的观察和思考,不能仅仅停留在感兴趣这个层面,还要有批判性思考的能力,这样才能提出一个有价值的问题。在RUC新闻坊的群里,有的编辑遇到什么话题都能够参与讨论,这本身说明他/她关注过这些话题,且有一定的积累,量变引起质变,就能够提出有价值的问题。如果一个人从来不去关注与思考现实的公共问题,就不可能提出问题。

  A:我们没有刻意去做性别议题,也没有通过性别的议题来获得流量的想法。我们看起来比较关注性别议题,是因为我们一直关注。在全球,女性在很多领域仍然是,当这两个人群重合的时候,我们看起来好像很关注性别议题。实际上,我们始终关注的都是那些容易被人们忽视的群体,我们对老年人、疫情中的一些被困的群体也很关注,我们希望尽自己的努力,推动这些边缘群体被看到。

  我们还希望不仅女性会关注,男性也会去关注我们的报道,甚至是一些其他性别的人也愿意去看。我认为要让一个女性主义的话题产生价值,就不能将它仅仅定位为女性关注的话题,例如,它是一个女性关注的话题,因为男性不用卫生巾,但是月经贫困也是贫困问题、全球问题,还涉及到关税政策等一系列复杂的问题。面对这样的话题,我们在写作的时要突破单一的性别视角,才能够引发非女性群体的关注。我们也只有认识到问题的复杂性,才有可能探索出问题的解决方法。

  A:在社交媒体传播中,情绪是不容忽视的力量,关键是如何去使用它,一方面我们仍然遵从传统新闻学对客观性和透明性的要求,不能被公众情绪或者个人情绪带着跑。我们也不鼓励记者跳出来发表评论,除非稿子就是一篇评论稿。另一方面我们也会表达自己的立场,但是我们所有的立场表达会基于扎实的数据支持。通过实际的调研和数据分析后,我们发现数据的确能讲述一个道理,我们再把道理传达给读者。如果能够把自己的立场准确地传达给读者,会让稿件很有力量。

  A:从我个人的观察来看,国内的数据新闻圈里有特别多的女性记者和编辑,她们更容易去共情社会上具有相似处境的,这在选题方面,可以做出很多有社会关怀的报道。此外,女性对于色彩构图的感受也会比较敏锐。在当下的就业环境中,女性会感受到更多的压力,也会迫使自己去学习很多新的东西,数据新闻这个领域也需要去学很多新的工具技术,从这个角度来讲,女性非常有创造力。

  对于新闻传播的学生,他们太需要这样的平台了,如果平台没有老师指导,很难保证长期稳定地去输出内容,所以我就要去做背后的支持者。我是一个教新闻业务的老师,新闻坊相比短短四十五分钟的课堂,是一个很好的教业务的平台,能够给学生带来很多基于现实问题的思考和练习,这也是课堂无法取代的,所以我很珍惜这样的一个地方。如果我不去指导新闻坊,当然我可以多一些科研时间和私人空间,但是我会觉得我好像抛弃了这些“小孩”,抛弃了我们的读者。

  A:有学生告诉我,我的发声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他在参与公共表达时,会遇到一些负面的声音,劝诫他没有必要去发声。但他认为作为新闻专业的学生是有责任去发声的。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如果这个社会有能力去发声的人都不愿意发声的话,那弥漫在公共平台上的观点可能都是一些看起来没有必要讨论的问题,或者最后只剩下极端的声音,大家都不愿意继续表达了,就像沉默的螺旋一样。

  A:我刚开始接触这个领域时,我会去了解国外的媒体是如何做数据新闻的。数据新闻是在开放数据运动的大背景下诞生的,所以在这个领域很多人都特别喜欢开放自己的资源,他们把做数据新闻的经验上传到互联网上,这就形成了一些可供参考的资料。当我看了几百个案例如何操作之后,我就会去做一些归纳和总结。国内我也会去一些数据新闻媒体做采访和调研,获取到在地的资料。

  后来,我发现数据新闻也不一定要走信息科学和艺术设计的道路,学新闻的人有着发现新闻的眼光和讲故事的能力,把我们的长处发挥出来,就能找到更好的诠释数据故事的方式。在数据和制图方面,得益于技术环境的变化,我们借助一些新的工具也可以达到不错的效果,学生自学Python,或者八爪鱼这种简单的软件也可以获取数据。在制图时,哪怕我们的设计不是特别完美,也可以做到八十分以上。我在人大教学,人大学生的学习能力和新闻素养都比较高,学生也很乐意去学习,只要老师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他们会自己去探索。

  但当下的数据新闻又特别“卷”,各种新的表现形态很多,我们就要去适应。当前,短视频数据新闻是未来发展重要的方向,以前在课堂上我们不会讲这部分内容,现在我请到了业界的老师专门来给大家讲。我们希望把数据新闻真正的精髓教给大家,也希望能让大家知道它在不断地变化,我们要去认知它的新角色,学习它的新形式。

  A:首先教师应该对所教授的领域有比较全面的了解。我现在有底气指导学生,是因为自2013年我进入数据新闻领域以来,我看了很多优秀的作品,我会持续地思考它们的创新点。我还会关注不同媒体的选题内容和方向。当学生做某个选题时,教师应该了解其他媒体是否做过该选题、做到了哪一步以及现有报道中还有哪些问题没有解决、学生还可以从哪个角度去创新,这样才能给出建设性意见。

  在和一些媒体合作的时候,我发现媒体的确是非常需要数据新闻人才的,一些媒体人可能并不熟悉数据新闻的操作流程和规范。有的媒体和我们说有数据,但实际上数据的质量达不到我们去做分析和可视化的程度。新闻坊比较遵从现代互联网的交流方式,编辑之间的沟通和反馈是很快的,有的媒体不太了解我们的操作流程,无法给到及时的反馈。长期在新闻坊工作的编辑突然碰到这些情况时,就会感到心理上的落差和不习惯。

  我指导的学生曾做过关于“数据新闻职业认同”方面的研究课题。我在和澎湃美数课的主编讨论时发现,很多做数据新闻的人,做着做着就转行了。我教学时也观察到,很多优秀的人才往往不会留在这个领域,可能是因为有能力做数据新闻的人才也可以做其他领域,而且工资更高。还有可能是一些媒体对数据新闻部门的接纳程度不高,媒体在考虑经济效益的情况下,会认为数据新闻部门投入太多、收入太少,所以就会压缩人才编制或者不把数据新闻作为一个主要部门,这也会影响到记者的职业认同。

  简单的批评是很容易的,但是真正的理解和沟通很难。我希望做一个推动学界与业界之间沟通的角色,而不是去做“脱离了业界去谈业界”的研究。所以我在做研究的时候很谨慎,我不希望自己的研究贻笑大方,因此我可能有些“眼高手低”。从这个角度来讲,我没有那么丰硕的科研成果,但是我在自己的领域还是有一定研究特色的,而且我只去做我能够研究的内容,一般不会去研究我并不够熟悉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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